《利斯特维扬卡的钟声》(上)

  冬寡BG同人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在一个小镇,

  共享无尽的黄昏,

  和悠长绵延的钟声。

  ——By 茨维塔耶娃(俄罗斯)


  伊万第一眼就爱上了面前的姑娘,爱她苗条的身段,轻盈的步履,不笑时挺拔的眉峰和下面那双深邃忧伤的眼睛,但最让他着迷的还是那一头仿佛来自烈火锻造灿阳而成的金红色长发,它们慵懒地堆在她匀称的肩头,而调皮的发梢则窝进她料峭的锁骨里。凭他多年积累从旁观察路人的经验,这一定是个土生土长的斯拉夫女孩,长相可以来自不同的基因,但气质不会随时光或者移居改变,他打定主意鼓起勇气,走到她的身边,“天气不错,”一开口他就后悔了,但不得不把这话题僵硬的继续下去,“你是一个人吗?”

  她侧过头,天空正阴着,她却比阳光还耀眼,“别动。”

  “什么?”伊万愣住了,他本来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被嘲笑也好讥讽也罢,可万万没想到竟得到这样一个不是回答的回答。

  “你身手一百米远的楼顶有狙击手,不想死就照我说的做。”

  伊万傻傻点头,僵硬得像一棵死了几十年的树,那姑娘挽住他的胳膊,对他甜美一笑,伊万彻底跌入沼泽,脑海空白,看着她的脸越靠越近,那双他为之倾倒的如波双眸近在咫尺。

  “吻我。”她下命令,伊万张开嘴不是为了服从,而是震惊,“什……么?吻……谁?”

  回答他的是一个突如其来的亲吻,她的双唇柔软馨香,轻轻划过他僵住的脸颊,蹭过他干涩的嘴,微微逗留,转瞬分开,“把手放在我的腰上。”

  “哪……哪只?”

  “随便,你喜欢哪只就哪只。”

  伊万照做了,他郑重选择了右手,触碰到她纤细腰肢的那一刻,不只是手,他的浑身都在颤抖。失去了力气,她向哪里走,他便无意识的跟随,一切好像一个梦,踩在云里一样,时间都在静止,替他欢呼雀跃。

  “松手。”

  他们已经走进一个小巷,没有行人,几只老鼠惊吓着逃走,仿佛看见了死神。伊万的手还在她的腰上,隔着单薄衣料,她的体温真切柔和,他根本无法反应她说的话,“我不明白……你……是你让我……”他支支吾吾,眼前的姑娘眨眼微笑,“我是为了你好,如果再不松手离开这里,会有人真的要了你的命。”说完她扬了扬弧线精致的下颚,示意伊万向后看,他听话回头,吓得马上抽回手,猛地后退几步,差点跌坐在地上。

  伊万没见过这么可怕的男人,虽然面容和身材英俊有型却高大阴鸷,让人喘不上气,他盯着自己的眼神里有股已无法抑制的怒火,更可怕的是,他一条完全金属的手臂上端着一把只看一眼就足够让人颤栗的狙击步枪。

  “你再不跑,一会儿他用那只金属的手掐住你脖子时,你会后悔的,相信我,他可擅长这一招了。”那姑娘对着伊万又笑了笑,他看见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软弱的愧色,但看再看他时,还是凌厉的吓人。伊万再不敢耽搁,手脚并用爬了起来,跌跌撞撞跑出巷口。

  “等等,我好像忘了给他留我的号码。”娜塔莎看他的背影,伸出手仿佛要叫他回来,一直手握住她刚刚扬起的纤细手腕。

  “够了,你已经破坏了我的任务。”

  娜塔莎抽回手,仿佛听到一个蹩脚的笑话,“我破坏你的任务?你在做你的事,我在约我的会,是你自己放下任务目标跑到这里来吓走我未来的男朋友,请问,我是怎么破坏了你的任务?”

  她说的每个字都没有错,他没法解释,一切发生时他已经瞄准好目标,但他又看见了她,瞄准镜的焦点一下子换了,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撕裂的痛楚一点点从脑子里蔓延,他的视线没有办法从她身上转移,当她和那个男人亲密时,原本的痛楚又变成怒火,把全堪察加半岛的石油点燃都比不过此时他心底的熊熊怒意,等他冷静下来时,他已经站在这个小巷里和她再一次面对面。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止一次发生,每一次他都无法遏制自己内心的澎湃。

  “娜塔莎……”

  “这名字是你在资料上查到的,不许叫。”

  冬兵无法反驳,他的确是在资料上看到的,因为他真的无法回忆起这熟悉感觉的缘起。

  娜塔莎收起了笑容,在他叫出这个名字时,她用复杂悲伤的目光看着他,让他觉得自己犯了世上最不可饶恕的错误,内疚涌上心头,他想抱她,但又没有理由这样做。

  “你完成任务后还要回九头蛇,是吗?”这次她的语调冰冷,不再有讥讽和玩笑的意味。

  他不回答就已经是回答了,娜塔莎看着他的眼睛,“这位……冬日战士先生,你忘了我也好,忘了自己也没什么,但你一点都不想找回这些记忆,这才是我最生气的地方。”

  “我的脑子很乱……”

  “乱到把你最好的朋友捞起来扔在岸边默不作声离开了?那我的时间也很宝贵。”娜塔莎转身就走,没迈出一步,胳膊就被拉住,“松开。”

  冬兵没有松手,虽然握住她手腕的力气很轻,但却一点也没妥协的意思,娜塔莎也不打算妥协,她抬腿就是一脚,拧身正对他后又是一拳,两下都结结实实打在他身上,动作太大,一个灰色笔记本从她怀里掉在地上。

  他抢先一步捡起来翻开,笔记本是空白的,只有扉页写着四行俄语,端正匀称的西里尔字母规矩排列,扬起的句末字母最后一笔遒劲有力,能看清墨水下笔尖留在纸上深深的凹痕。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一个小镇,共享无尽的黄昏,和悠长绵延的钟声。”

  没有署名。

  娜塔莎仿佛不介意隐私被他这样看见,但冬兵却被这直白袒露的情意搞得怒火中烧,“这是刚才那个小子给你的?”

  “不是,我男朋友给我的。”

  他不再说话,像被这句话洗脑了一样,捏着笔记本的指节淡淡泛起青白色。

  “我看起来很像没人爱的样子吗?”娜塔莎夺回笔记本,有节奏地敲着掌心,“随你怎么想。”

  这次她转身走开,他没有阻拦,冬兵低头站在小巷,恍惚回神,看见地上有两张车票,应该是从笔记本里掉落的,他捡起来,掸去泥土浮灰,这是火车票,目的地写着利斯特维扬卡镇,还有三十分钟列车就开了,他的头有点疼,是从里往外的撕裂感,可疼痛消失后,他还是放下武器捏着车票赶到火车站,在几乎没人的站台上找到正在翻口袋寻找什么的娜塔莎,她看见了他,也看见他手上的车票,火车汽笛声懒懒响起,娜塔莎走到冬兵面前,只拿走他手上一张车票留下另一张,一言不发上了火车,冬兵站在那里不知怎么办好,车窗里映出娜塔莎朦胧的侧脸,他呆呆看了几秒,跟着上了火车。

  火车发动了,晃悠悠压过铁轨,驶离站台。

  他们面对面坐着,娜塔莎看着窗外,冬兵看着娜塔莎,天空落下的雨珠敲在车窗上,炸开一朵朵剔透的水花。

  这是一辆老式火车,灰蓝烤漆,苏联时期的型号,只能跑近程的慢途铁轨,经停的也都是小城小镇和破旧的乡下站台,虽然离利斯特维扬卡镇不远,也要开上五六个小时。车厢里比外面还要简陋,机纺布粗糙的白窗帘洗的僵硬,棕色椅子有些地方已经破损变形,地上散落着一些没人打扫的旅行折页和小旅馆的名片。除了他们,只有另外两个人坐在同一节车厢,在最前面的是个酒鬼,肥胖的肚腩拱出海魂衫下摆和裤腰,他半个人横在椅子上打着呼噜,桌上倒着一个空的廉价伏特加瓶子,还立着的那个里面剩下一半;和他隔着四五排的位置上坐了一个干瘪瘦小的老太太,虽然是夏天,她肩上仍然搭着条塔夫绸丝巾,卷曲的灰白头发没有光泽,她一边打毛线一边哼着老歌,轻快的音调和酒鬼的呼噜竟完美的合二为一,伴着雨声回荡在车厢里。检票员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看得出她年轻时一定收到过许多爱慕,如今发胖微老,可还是风韵犹存,她仿佛在这车上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当冬兵用金属手臂把票递来时,她就像看见普通人的胳膊一样给票打孔再还回去,面不改色。

  他们对坐许久,气氛安静诡异,白杨树林倒影在窗上,娜塔莎拿出笔记本,翻开后静静看着扉页上的诗句,冬兵再按捺不住,说了第一句话,“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娜塔莎的目光逗留在那些字句上,“他是美国人,出生在纽约,温柔爱笑,和蔼幽默,偶尔有那么一点犀利的玩笑,但从不恶意,他是个功勋彪炳的军人,除了我之外最爱的是甜食和收拾房间。”说完很久,她才抬头,这时冬兵已经把头低了下去,她看不见他的神色,这让娜塔莎有一瞬间难过,她站了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她走到车厢间盥洗槽的位置扶住,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娜塔莎咬紧双唇闭上眼睛,刚才的那些话受害者似乎不只是冬兵一个人。

  列车检票员从她后面走过去,娜塔莎赶忙拧开水龙头假装洗手。

  “怎么?和你丈夫吵架了?”列车员友好地冲她一笑,娜塔莎微微一愣,报以一个酸涩的微笑,“这么容易看出来吗?”

  “小姑娘,以前这趟车总是满员的时候我就在这里,见过的人太多了,不过说实话,你们这样长相好看又相配的的确少见。”列车员友好的拍拍她的肩膀,“到底遇到什么问题了?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聊聊。”

  娜塔莎站在晃荡的车厢尽头,微微侧头就能看见冬兵低下头后静默的身影,“他忘了不该忘的事情,我很生气。”

  列车员耸肩翻了个白眼,“懂了,我太懂了,这些男人,总是在忘记这忘记那,约会的时间、你的生日、结婚纪念日、孩子的家长会……真不知道这样的废物到底是怎么进化出来的。”

  这话让娜塔莎笑了出来,“是的,他都忘了,真是让人来气不是吗?气到想把他摁在地上打上几拳再踹上几脚。”

  “的确该这样教训一下,不过旅行或许是你们重燃激情的好机会,如果你还爱着他的话,你还爱他吗?”

  “是的,“娜塔莎望着冬兵的剪影,”所以我想再给他一次机会。”

  “如果我丈夫有他那么帅气英俊,我也会再给他一次机会的,好姑娘,如果他再不长记性,那你再狠狠揍他一顿。”

  “我会的,揍到他爬不起来。”

  娜塔莎坐回来的时候,心情好了许多,雨停了,她把车窗抬上去固定好,微凉潮湿的风拂过脸颊,远远的树林掩映间,贝加尔湖湛蓝的波光隐约在雨后薄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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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大概是在美队2电影之后,不会太长,两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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