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特拉斯之歌》(一章完)

《冰上的尤里》大毛小毛性转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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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云笼罩圣彼得堡,白夜已过,新赛季第一场国内测试赛开始前,尤利娅·普利谢茨卡娅在明天比赛的滑冰馆产地做最后的合乐练习。

  她来得太早,播放音乐的工作人员或许还在梦乡,尤利娅习惯如此,早有准备,手机座在便携音响上再把声音开到最大,即使滑到场地另一端也听得清清楚楚。她不知道第几次按下开关,几步滑回冰场中央,吸气,音乐开始,举起手臂转身,疲惫从肢体的酸楚中消失,听从节奏的召唤,她滑动、压步,第一个阿克谢尔三周跳一气呵成,落冰轻巧,鱼尾一样轻摆的刀刃画出流畅的弧线。

  前奏尾音踩在她画出的路径上结束,咏叹的哀鸣缓缓漾出。

  “黎明的曙光开始发白,明朗的一天正到来,当这个时候,也许我已睡在黑暗的坟墓里!这样日复一日,人们也就会忘掉我这年青的诗人……”

  柴可夫斯基的《连斯基咏叹调》是《叶甫盖尼·奥涅金》最悲伤的选段,起初教练反对这个选曲,他认为尤利娅应该在成年组的第一年展示青春的魅力,那种岁月洗练前最宝贵的璀璨,这样浓郁深沉的曲子并非不好,只是太凄凉,难以驾驭。

  “你应该像你的师姐维多利亚那样,”教练说道,“她成年组的第一首曲子可是优雅温柔的协奏曲。”

  “不,就是这个,不复制她的风格,我也能一鸣惊人。”尤利娅的固执和蛮横在俱乐部是出名的,教练本想继续劝阻,维多利亚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旁边,“听她的吧教练,我们的尤利娅长大了。”

  维多利亚当时的笑容闯入全神贯注的脑海,尤利娅脚下的步伐和呼吸一起乱了节奏,她起跳了,摔倒了。

  路兹三周接后外点冰三周的发力点失控,她几乎是砸摔又滚了两圈,脸颊擦过清晨刚浇过的冰,雪白上立刻浮现红痕。

  音乐还在继续,大提琴哀哀低吟中戛然而止。

  尤利娅在疼痛中咬牙抬头,看清来人后立刻爬起来,“你来干什么?”她恢复冷峻的面容,若无其事滑回场边,脸颊擦伤火辣欲燃。

  维多利亚走到她身边,不回答问题也不顾师妹厌恶的躲闪,抬起她的下巴担忧地查看伤势,“明天就要比赛了,你的状态和伤都不怎么乐观。”

  “你该关心的不是我,”尤利娅打掉她的手,“你的那位日本未来之星这赛季胸有成竹到不需要教练辅导吗?不过没关系,俄罗斯站上,我会让她明白,她飞过半个地球来参加比赛,只是为了心服口服的输给我。”

  维多利亚毫不介意她话里的锋锐,露出微笑,“只有气势是不够的,刚才你在起跳前注意力不够集中,起跳强度和空中姿态都有欠缺,这才导致了最后的失误,比赛的时候可不能犯这样的错。”

  “我有教练,她会指导我该如何滑冰,而不是你在这里喋喋不休说那些我都清楚的废话。”尤利娅微扬下颚,她从没扮演过听话乖巧好师妹这样的角色,她想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弱,在高强度的训练后,尤利娅的淡金色齐肩长发都黏在了满是汗水的脖子上,可她不去抹开,不想因为这无谓的动作失去对视中强悍的先机。

  维多利亚只用微笑回答她,这让她更恼怒了,从小到大,她原本习惯和忽略的亲昵此刻却格外刺耳,她心中酝酿了无数句反驳的刻薄话语,可维多利亚却脱下外套,穿着冰鞋踏入场地。

  “喂,这是我的合乐时间!”尤利娅毫无意义的宣誓主权,被对方默默忽略。

  维多利亚无论在陆上还是冰上,都是闪耀的星宿,没人质疑这点,但一旦踏上冰面,维多利亚就会散发出难以言喻的魅力,尤利娅低低咒骂,可目光还是跟随她游移。

  圣彼得堡还在沉睡,同迟来的阳光一起,在寂静中度过最后的黑暗缱绻,高高的悬窗外只能看见灰云遮蔽的天,馆内灯开了一半,座位无人走动,明暗阴影里,维多利亚银发垂肩,像光的瀑布流泻至腰,四周安静极了,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时舞动起来,那一瞬间,不存在的音乐忽然充斥了空旷,尤利娅甚至能分辨出旋律的高低与乐器的组合,只看动作,就已足够。

  维多利亚的手腕轻软如纱,缓缓起伏,扬起时袖口褪下,颀长的手臂曲线柔美,被苍白的光照勾勒在暗影中,肌肉线条紧绷直至肩胛邀请似的深弧,黑暗如潮水随着动作忽明忽暗,她旋转着进入跳跃的轨迹,带着尤利娅自己永远不会承认的艳羡与炽热,高高跃起,缓缓落下,优美的抛物线起伏着,第二个跳跃,谁都能看出她毫不费力,根本不像一个27岁的女选手,仿佛还在准备人生第一场成人组的比赛前,明媚纤细的少女。她结束滑行,恰好停在血液高热难退的尤利娅面前,隔着挡板,维多利亚看着她的眼睛,“看清了吗?”

  “我们的起跳技术和方式根本不同,没有参考意义,我才不是只会复制你风格的笨蛋……”尤利娅不得不喘息才能说完一整句愤怒的话,“我不需要你的指导,从前不,现在不,以后也不会。我只需要打倒你留在冰面上的影子和成绩,这就足够了。”

  “难道你觉得我们离开冰面后就只留下了这些吗?”

  “不然呢?”尤利娅反问。

  维多利亚走下冰面,来到她的面前,用滑行一样柔润顺畅的语调,说这两个人才能听见的低语,“是啊,你说对了一部分,有些东西离开后连影子都未必留下,但我们不一样,我们不只是选手,更是艺术家,我们会是过去,也会是历史,是活在影像里鲜活的幽灵,我一直都相信,是的,就像我很早就告诉过你的,我们不只是多少年后人们仍然津津乐道的名字,因为名字背后的我们,是一段传奇。”她顿了顿,像是在欣赏尤利娅愣住后的表情,“不过如果你是那个把我的幽灵赶下神坛的阿特拉斯,倒也不是件会让我沮丧的事。”

  “阿特拉斯?”

  “一个古希腊的神邸。“

  ”啊,所以这又是你自恋的呓语?”

  “不,尤利娅,阿特拉斯是个被贬黜的神邸,他太叛逆也太勇敢,挑战神的权威,因此被惩罚永远扛起苍穹,这不是很像你吗?其实如果你现在愿意让我留下,也许我会改变主意呢?”维多利亚靠在围挡上,嘴角眉梢都在弯着,尤利娅有一瞬间的软弱,回忆里她从没特别珍惜过的时光如今倍加讽刺,她一直视作理所当然的东西如今已翩然而去,记忆深陷泥沼,她偏有不肯回头哪怕只一眼的凶狠,冷眼回视维多利亚诱惑的温柔,“我不会挽留一个背影。”

  “熟悉的圣彼得堡,熟悉的涅瓦河,熟悉的冰场,还有熟悉的你,我真是喜欢这里。”维多利亚笑了出来,”你这幅表情,简直就像在说欢迎回家。你刚来俱乐部时就是这样,在所有人都和时间妥协的世界里,我就喜欢你永远不会变的固执。“

  她说喜欢时牙齿用力,舌尖轻弹,尤利娅的心跳好像就被含在这舌尖上。

  维多利亚从没有和自己说过这么多话,不,是自己从没有这样安静地听她说完这样多的东西,她们没有像样的沟通,没有契合的交流,尤利娅曾经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刚愎自用,后来,直到维多利亚离开,她才真正明白,不是厌烦和憎恶,从始至终在她心底作祟的,只有畏惧维多利亚知晓真相的、闪躲的生涩。她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不再用少年时一贯的生硬目光看着维多利亚,她看见维多利亚走向自己,听见熟悉的声音靠近。

  “你不需要一个陪伴者,一个小心翼翼呵护你,保护你,鼓励你的人,就算你需要,我也不想成为这个毫无意义的角色,尤利娅,我想要永远成为你追逐的那道星光,在你抬眼就能望见又触手可及的天空,我想让你追逐我,追逐我的光和亮,你自己看不清笼罩自己的迷雾,我由上而下,看得清清楚楚:你啊,你这样的明亮璀璨注定要点亮世界的人,只有在追逐和拼尽全力时,光芒才最夺目,你为了打败我而做得努力,对我来说,是和奥运金牌一样重要的存在。”

  维多利亚在话音结束前就伸出了手,她温热的手掌覆上尤利娅单薄的肩,像朋友的鼓励,像前辈的督促, 但这只手没有停留,沿着肩,缓缓上移游过纤细的脖颈,擦过耳后新生的淡金色细软绒发……尤利娅颤栗着闭上眼,病态的猩热从维多利亚的指尖蔓延开来,感染她的全身,她被这魔力带回梦里的冰面,带回憧憬的心悸。尤利娅一动不动,沉默的心跳中潮热的呼吸徘徊游弋过侧脸,强韧的金发被五指驯服紧束。

  她没等到一个吻,只有一句话,轻颤的舌音滑进耳道。

  “战胜我未必能取悦你,就像留在你身边未必能让我快乐一样,这点私心,从今往后就当做我们的默契。”

  尤利娅回过神后,场地空无一人,她像是从不安的梦中醒来,浑身濡湿,颤抖着像海难后的乘客爬上岸边,与海洋的搏斗耗尽了全部力气,恍惚间,一切只是一片空白。

  第二天,测试赛前,教练还在叮嘱尤利娅千万注意动作的要领,上场前她抬头寻找,一无所获。倒计时就快结束,她站在昨天维多利亚站的位置,新浇冰面平整如镜,她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脸,左脸颊淡淡红痕在妆容的掩饰下隐蔽,但心跳却泄露昨夜的秘密。她抬头,音乐响起前,站在观众席最高处有人挥了挥手。

  谁稀罕这种没有意义的加油。

  尤利娅闭上眼,把笑容藏好,摆出开场动作,等待音乐响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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