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登道夫大桥》

冬寡BG同人

二战非超级英雄AU


  詹姆斯·巴恩斯中士的军衔在诺曼底登陆后半年内荣升至中尉。这也要归功于107步兵团的频繁调动。他们从法国辗转荷兰,贴着波罗的海打了一圈的德国人,最后绕回比利时,穿过小小的卢森堡后,在冬雪还没融化的晚春准备向德国本土发动最后的总攻。

  挡在107步兵团前面的城市叫雷马根,詹姆斯·巴恩斯中尉和连队接到的任务是攻下雷马根市内那座横跨莱茵河的鲁登道夫大桥。

  从接到这个任务起,兵团里的士官们就没睡好觉,一边是河对岸防空炮夏夜闪电一样此起彼伏的白光与轰隆,一边是师部没有空中支援的警告。德国人的本土防空密不透风,盟军飞行员在地面打开缺口排除火力前绝对不能冒险。

  “艾克真他妈的混账,空军的命是命,我们陆军就是靶子?”有人直接骂出声来,艾克是艾森豪威尔的名字,原本这是个美国兵亲切的叫法,现在成了骂人的前缀就没那么幽默了。

  “至少法国人愿意帮忙,自由法兰西的部队正在集结,我们还得等上几天。”詹姆斯掐灭今天的第七根烟,他也不想冒进送死,但胜利就在眼前,他们是为了什么跨过太平洋的?难道不是为了今天吗和今天以后的那个明天吗?

  “去他妈的法国人,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联络得上。”有人又骂了一句。

  “英国佬给我们师每个团配了一个能说德语法语的翻译,明天就能到,翻译一到行动就开始,107步兵团的任务是和法国人一起扫清桥头堡,我们必须保持通讯,单凭一方的火力没法完成,谁单独去了就是死,任务如果没有完成,还说什么打到柏林?”上校制止所有人的抱怨,“明天晚上开始行动,现在起进入候命状态。”

  詹姆斯·巴恩斯走出帐篷,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他脸上,细微的寒风像碎了的弹片,春天总是迟到。他要亲自开车到前几周占领的阿尔韦勒指挥部去接107团的翻译,当他抵达那里时已经到了中午,阳光变热变亮,他浑身是汗,指挥部的文员姗姗来迟把他带进屋,“107团的翻译是娜塔莉亚·罗曼中士,巴恩斯上尉,就是她。”

  他站在那里,以为自己看错了,眼前穿军装的是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人,粗卡其布都能被她穿得婀娜多姿,他们在法国境内修整时,詹姆斯自诩亲过全法国最漂亮的脸蛋,但他哪知道阿尔卑斯山还有更高的一座山峰,和眼前这位红发的野玫瑰相比,那些法国娇俏小鸢尾都只是捧花的陪衬。

  “巴恩斯中尉。”罗曼中士敬了一个标准的英式军礼,说着一口好听的英格兰口音,“很高兴认识你。”

  詹姆斯后悔没刮胡子也没洗脸,他现在一定失去了在法国时让女孩神魂颠倒的魅力,“罗曼中士,欢迎来到107步兵团。”他主动伸出手,娜塔莉亚笑了笑握住。

  开车回去的路上,前线两边还没排干净地雷的路都像浪漫的乡间小道,橡树刚刚长芽,绿得又小又丑,詹姆斯不断往副驾驶瞥,注意力无法集中。但他毕竟早在纽约时就积累了丰富的约会经验,先开口这件事不会难倒他,“你接受过军事训练吗?来过前线吗?”

  “我是学生,在征召前接受了三个月的预备役训练,这是第一次到前线战场。”娜塔莉亚显得克制又礼貌,她仿佛对他的问话心不在焉,詹姆斯不肯就此放弃,“到了前线,需要你为我们联系法国军队,你不必跟着我们出生入死,就待在指挥部,如果你不得不到前线,就待在我身边,我保护你。”

  “我自己有枪,上尉。”她不买他的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本事和容貌一样优秀。

  “看得出来你枪法一定不错。”车在泥洼里颠簸,詹姆斯的心也跟着上下,“听说德国佬喜欢酒,阿尔韦勒就有很多酒馆,占领之后,那里都是没来得及运走的金色的啤酒,等打下雷马根,我们可以一起尝一尝。”

  罗曼中士看也不看他,只平静地望着前面的路,红色的嘴唇轻碰出声,“如果你能让盟军轰炸机瞄准好留下一家酒馆,我答应你。”

  詹姆斯在挫败中一路沉默着开车回到团里,107步兵团和从美国出发时一样沸腾了。

  整个师只有两个女翻译,最漂亮的那个被他们分到,全团将士坚信这是好运的预兆,德国佬完蛋了,娜塔莉亚万岁。

  行动真正开始时,他们又笑不出来了。

  法国军队毫无消息,娜塔莉亚在预备役掌握了熟练的无线电通讯技术,他们不是迟到,就是遇到了别的麻烦,但任务必须继续,通讯可以随时保持,但又如何与法国人取得联络?

  上校当机立断地说:“现在汇合已经晚了,在前线联络上法国人后,让他们沿河就地发动进攻,分散火力。”

  “我也到前线去。”娜塔莉亚站起来,詹姆斯立刻反对,“那太危险,你只是预备役。”

  “但我也是军人。”这话让娜塔莉亚不开心了,她抿紧双唇,头发变得更红,已经有其他的师以完整的编制开始进攻,帐篷在炮火声中猛烈震颤。

  “让她去,今晚必须攻下鲁登道夫大桥。”上校的话音刚落,娜塔莉亚向他敬了个礼,詹姆斯知道没办法了,他不能违抗上级的命令,也必须要赢。

  “那你跟着我,”走出帐篷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千万别在发起冲锋时跑到前面。”

  娜塔莉亚甩开他的手,“信号在什么位置我就在哪里。”说完转身离开。

  进攻开始时,107步兵团冲在最前面,但次次都被炮火逼退。他们没法渡河,只能冲向堡垒森严火力凶猛的桥头堡,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已经可以在战友尸体垒成的血墙后掩护。

  娜塔莉亚整整齐齐的头发早就乱了,她浑身都是血,睫毛上都是灰色的硝石碎屑,有个炮弹就在她脚边不远爆炸,她毫发无损但急性失聪了几分钟,恢复后第一时间重新打开无线电,用法语呼叫,但没有任何回音。

  “德国人可能干扰了信号,我必须重新定位频道!去更高的信号更好的地方!”密集成排的炮弹在他们头顶上炸开,她向她所在连队的最高长官喊叫,但那人一动不动,她绕过去才发现人已经死了不知道多久,白花花的脑浆顺着头顶的弹孔都流干了。除了他,连队军衔最高的人只剩下詹姆斯·巴恩斯,他在更前面的地方火力压制,娜塔莉亚跑过去时头盔掉了,詹姆斯看见她突然出现没等开口,就把旁边死人的头盔扯下来扣住她的脑袋。她把刚才对死人说过的话又喊了一遍,詹姆斯只沉默了几秒钟,指了指平行位置不远处一栋三层高的别墅,“就那里!不能再往前了!”

  “可以,我马上去,一旦确定,我第一时间回来向你汇报。”她说完就要走,被詹姆斯拽住衣领按回掩体,“你疯了?没有掩护就想暴露在德国佬的炮火里?是想洗个榴弹澡吗?我掩护你过去。”他说完先走一步,娜塔莉亚只能跟上去。

  他们的路太难走了,那个位置在夜里暴露在高处,虽然房子完好可以当做掩护,但交火地带的明显建筑绝对不是明智之选,如果有别的方法,娜塔莉亚也不愿意冒这个险,他们在黑夜中穿行,绕过尸体,脚踩血泊,匍匐前进,根本不敢停下。一颗颗榴弹照亮漆黑夜空,像盛大庆典的夜晚一场令人终身难忘的演出,鲁登道夫大桥桥头堡里的机枪一刻不歇,呼啸成急促的旋律,几颗子弹就打在他们的脚边,死去士兵用惨白浑浊的眼珠注视他们的壮举,詹姆斯抢走娜塔莉亚背后的无线电,爬在前面,拨开尸体和空的还冒着烟的巨大的弹壳。

  他们终于到了小楼最下面,这里有一排半人高的矮墙,原本围着花园,现在只能保护荒芜的焦土,詹姆斯本以为这番洗礼娜塔莉亚这样念书的小姑娘一定会害怕,但他错了,她平静的表情没有任何恐惧,反而在仔细勘察从这里通往门口的路,一双幽昧的苍蓝眼珠在夜色里晶莹剔透,他被她坚毅又沉着的美吸引,战场甚至都显得温柔了。

  “这里面会有德国兵吗?我们得上楼,还是小心点。”娜塔莉亚掏出手枪,詹姆斯同意她的看法,再次对她更加刮目相看。

  他们不能耽搁,马上行动,但也要小心,这是看起来废弃了很久的楼,尽管结实坚固,可还是在猛烈的炮火中簌簌抖落潮湿的墙皮。詹姆斯和娜塔莎并排前行,一个人端着冲锋枪,一个人拿着手枪,楼里黑洞洞静悄悄,家具都坏得不成样子,后面躲不了人。他们一路畅通到达了顶楼,詹姆斯放下无线电,娜塔莉亚立刻开始调试,他就站在她身后,背对着她,为她警戒。娜塔莉亚看了看他的背影,耳机里的杂音正慢慢顺畅,忽然,一串熟悉的口音传了过来。

  “我找到他们了!”她激动极了,对着话筒开始呼叫,詹姆斯听不懂,他在法国靠英俊、笑容和吻技与那里的姑娘交流已经足矣,听着娜塔莉亚流利的法语竟然好像不那么紧张。

  一声枪响破坏了氛围也打扰了他们的任务,娜塔莉亚中枪了,她倒在地上,捂住胳膊,痛苦地呻吟,詹姆斯立刻判断出子弹来的方向,他还击了整整半梭子子弹,一具德军士兵的尸体从楼梯下滚落,他可能是误入这里的侦察兵,也可能是暂时躲藏的逃兵,但这些都不重要,詹姆斯跑到娜塔莉亚身边蹲下,她额头上脏脏的汗珠滑下来,胳膊上都是血,“子弹穿过去了……没有事。”她虚弱地忍着痛苦,”我必须把通讯完成……“

  “靠着我,”詹姆斯把她搂进怀里,替她拿起对讲话筒,另一只手还紧握着枪,“继续吧。”

  娜塔莉亚点点头,她告诉法国人,不要行进了,务必就地发起攻击分担火力,结束通话,她立刻联络师部,把刚才的内容转述,完成了任务。她长长吐出一口气,一阵脚步声传来,来不及射击,他们看见有至少三四个人喊着德语冲上楼梯,詹姆斯搂紧娜塔莉亚就地翻滚,子弹打在水泥地面弹起一束束火花,他把她护在胸前,推出房间,自己的肩上却中了一枪,踉跄得差点跌倒。这次娜塔莉亚扶住了他,他的枪掉了,换她挡在前面,詹姆斯来不及说不,娜塔莉亚已经举起手枪,第一个闯进来的士兵眉心中弹,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他们全都被一枪毙命。

  詹姆斯愣住了,他当然疼,但又顾不上疼。

  “你怎么样?”娜塔莉亚让他靠在墙上,他嘴唇在发抖,血在往外涌,“撑住,我们这就回去。”

  他忽然笑了,一发防空弹爆炸的焰光照亮他脏兮兮却纯净好看的笑容,她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怎么还笑得出来,却还是被这个笑容彻底俘获。

  “你的枪法可不像只练了三个月。”

  “那像多久?”

  “至少三年,还是我为了男人的自尊心特意少说了点。”

  他的幽默第一次起了作用,她低头笑了笑,再抬头时牙尖儿还咬着嘴唇,让詹姆斯沉浸在笑容猝不及防时吻了过来,盖住他满是血腥味的双唇。

  就算只能抬起一条胳膊,他也还是搂住了她的脊背,炮火声小了,德国人不得不同时分兵对付已经开始分散活力行动的法国人。他们不能久留,恋恋不舍的分开彼此脏兮兮的嘴唇,搀扶着原路返回,加入进攻桥头堡的最后冲锋。

  鲁登道夫大桥是在凌晨时攻陷的,太阳升起来后,雷马根市内所有的防空炮都被炸毁,轰炸机在步兵师进入前排除最后的隐患,炸毁了德军的指挥基地与机场。盟军撕开莱茵河,撕开德国边境第一道防线,长驱直入。

  107步兵团是要继续向前的,但伤员不得不在雷马根市修整,娜塔莉亚和詹姆斯都伤得不轻,不过也没有大碍,第三天就能随意在占领区走动。

  不知道是不是盟军的飞行员真的手下留情,一条街道没受到多大伤害,至少没有炸弹在这里爆炸,一座安静的酒馆如今成了好多伤员休息的地方,晚上,詹姆斯·巴恩斯中尉终于可以履行自己夸下的海口,邀请娜塔莉亚·罗曼中士共同享受啤酒馆约会。

  他们没时间休息,都还污糟邋遢,却静静坐在一个没怎么被破坏的酒馆里,在昏黄的油灯下对着碰杯,金黄的啤酒涌起珍珠般的泡沫,在一饮而尽后都留在他们的上唇,他们看了一眼对方,都笑了,然后各自舔干净。

  詹姆斯想到那个时候,她这柔软粉红的舌头是怎样让他忘却轰鸣血腥的世界,他再凑上前,把凳子也挪过去,忽然伸手搂住娜塔莉亚的胳膊,她没有还手,直到他吻过来,他们口中都是一样麦芽香甜带涩的味道,这个满是硝烟的世界在这个绵长的吻中竟也柔和下来。

  在詹姆斯的脑海中,他已经想好求婚的誓词,他要在攻陷柏林后向娜塔莉亚求婚,就在烧着的万字旗下,就在德国佬被占领的国会大楼前,吓她一跳,看她留下激动的眼泪。他要在回国后给她补上璀璨的戒指和盛大的婚礼,然后与她在和平中度过快乐的一生。他躺在病床上,旁边的呼噜声都没能打搅这瑰丽的畅想。第二天,他哼着歌接到电话,上校要见他,詹姆斯只能先去师部指挥中心,那里人来人往,娜塔莉亚本来也该在出院后待在这里,但没见到她。

  上校看他进来,一言不发,表情严肃,詹姆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上校把手里的电报递给了他,“你和你们团的翻译干得漂亮,但是,你看看这是英国发来的消息,有两个翻译被英吉利海峡糟糕的天气堵在朴茨茅斯,提前一批来到这里的翻译里没有娜塔莉亚·罗曼这个名字。”

  詹姆斯愣住了,他盯着电报,不敢相信这上面的每一个字。

  “今天早晨,”上校接着说,“师部丢失了许多重要文件和地图,一起消失的还有这位罗曼中士。”

  “她不是德国的间谍。”詹姆斯下意识的辩解,上校点点头,“,没错,德国人干嘛要自己的那些图纸呢?巴恩斯中尉,我要你回忆一下在上次行动中,她有没有对任何盟军的动向有所好奇,或者掌握了不该掌握的文件。”

  “那她是谁?”詹姆斯没有回答那个问题,他心中空荡荡,像中了炮弹,急需要一个答案来填满。

  上校叹了口气,“她是俄国佬的间谍。谢天谢地,他们现在还打算和我们一起对付希特勒。”

  詹姆斯忘记自己是怎么复述的行动过程,他走回战地医院几乎耗尽了全部的力气,他坐在床上,一言不发,呆滞的盯着窗外,满是炮弹伤痕的鲁登道夫大桥闪耀在初升的阳光里,莱茵河蓄满融雪的水,流过桥下。

  一切都太不真实了,他和他前一秒还想要求婚的姑娘好像都是虚假的幻象,詹姆斯看见被子里有什么在闪着光,掀开后他愣住了,慢慢拿起自己原本放在枕头下的士兵金属名牌,每个美国士兵都带着这个坚硬的项链,上面垂着两个金属牌,都刻了一样的姓名信息,如果他们死了,一个随着死亡下葬,另一个则交到亲人的手中。而他的项链除了那两个金属名牌外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挂坠,那是一个小巧精致的镀银项坠,铸成女芭蕾舞者的曼妙身姿,纤细的胳膊举过头顶,高立的足尖优雅交叠,在他铭刻在金属上的姓名之间翩翩起舞,栩栩如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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