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教室》(一)

     冬寡BG同人

      师生AU


  没人喜欢下着雨的沃特维尔市,阴冷潮湿,整座城市像泡在灰绿色的海水里,和一块泡了上千年的礁石没有区别,深绿色疙疙瘩瘩的苔藓在小城各式各样的建筑里外随处可见,盛夏出门,人们也习惯多带一件长袖外套,否则下起雨来气温骤降相当难以消受,住得久了人一定会发霉变质,难怪这里的自杀率在整个缅因州居高不下。詹姆斯·巴恩斯在雨中等待出租车时就是这样想的。

  怠慢的司机懒洋洋一路哼着不成调的歌,詹姆斯看着窗外,实际上雨太大了,车窗上像正被瀑布洗刷,除了水他什么也看不见。

  司机听腻了歌,把电台调到时事新闻频道,播音员正在和本地警察局的发言人聊着刚发生三天的凶杀案,“警方目前已经找到十具尸体,DNA检测结果很快就会公布,目前联邦调查局已经接手本案……“

  “很扫兴不是吗?”司机突然开口,詹姆斯通过后视镜与他对视,“为什么这么说。”

  “你刚到这里就遇见这种事,玩得怎么会尽兴,你是来旅游的,我猜?”

  “不,工作。”他回答的平和,司机看了他一眼,遗憾的吹了个口哨,“那更糟糕了,至少旅游的话,你是自愿来的。”

  詹姆斯·巴恩斯笑了笑,这笑容让谁看了都觉得他随和极了,就像童年时隔壁邻居家总是不介意带你一起打游戏机的哥哥,司机开始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从糟糕的天气到家里总是修不好的咖啡机,车到目的地前一秒,他还在抱怨楼上夜班回家大声关门的邻居。詹姆斯听得认真,没有任何不耐烦的表情,下车时还多给了小费。

  瑞德海尔斯孤儿院是一座殖民时期就矗立在这的建筑,英国人从远处山上运来成吨坚硬岩石把这里变成内陆堡垒驻扎,如今已过上百年,老石墙虽然被雨水冲刷浸泡但依然屹立,只是早已斑驳不堪。二战后,这里被一个慈善基金会买下当做国际孤儿院,一周前,孤儿院的俄语老师因为再也无法忍受风湿的折磨把家搬到了弗罗里达,詹姆斯·巴恩斯则受聘来接替他的职位。很少有孤儿院需要俄语的老师,但瑞德海尔斯在南斯拉夫内战期间收容了许多来自东欧的孤儿。

  阴霾的暴雨,郊外的城堡,肆无忌惮占据整个墙面的常春藤和爬山虎在风雨中瑟瑟发抖,在电影和小说里这样古老阴森的地方总在发生不幸,詹姆斯走进铁门,吱呀的锈响淹没在雨声中。

  在出示身份证明后,孤儿院院长助理卡特琳娜热情的为他介绍这座古老的建筑,“这里以前住过英国士兵,这边……这边是保健室,教师活动室在后面,活动室的窗户可以看见后面的山地缓坡,如果不下雨的话……”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在道歉后她对着电话说了很多工作上的事,挂掉电话又说了一次抱歉,“市政厅的人来了,我恐怕不能带你去看剩下的地方,这样……”她朝一个方向大声喊,“娜塔莉亚!你带新俄语老师到处看看可以吗?”

  三三两两的学生都回过头张望,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一个高挑的红发姑娘,她站在雨天阴霾的走廊依旧亮眼夺人,她原本在和朋友说笑,但当她看见詹姆斯·巴恩斯的那一瞬间,笑容转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僵硬的震惊。

  “这是詹姆斯·巴恩斯老师,这是娜塔莉亚·罗曼诺夫,我得走了,回头见。”

  卡特琳娜走了,詹姆斯看着被指派为自己带路的学生,露出了比礼貌更亲昵的笑容,“接下来去看看哪里?娜塔……莉亚。”

  “前面是教室,后面是宿舍,食堂在楼下。”娜塔莉亚飞快走在前面,语气冷淡看都不看未来的老师一眼,“禁烟禁酒,在自己屋子里也不行,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了。”詹姆斯不费吹灰之力跟着她的脚步,她拐进没人的走廊,杂物间门开着,娜塔莉亚转身攥起詹姆斯熨烫平整的衬衫衣领,把他推搡进门,一脚再把门踹上,“你来干什么?”她用质问的语气把他按在废旧的储物柜门上。

  “要是一会儿有人看我们从这可疑的屋子走出来……刚来第一天你就想让我声名狼藉被学校开除吗?”詹姆斯顿了顿,“娜塔莎,你长大不少,可怎么还做那些糊涂事。”

  “你已经不是我的老师了,不用你教我怎么做。”

  “事实上,我又是你的老师了,只不过这次我教的科目比较正常。”黑暗中他们离得很近,娜塔莎愤怒不安的吐息掠过詹姆斯的脸,他的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想象中的重逢似乎和事实相悖,但他不怪她,“如果你只是想过回普通人的生活,娜塔莎,我不会阻拦,”他望着她,“但你在把自己往悬崖上推,卷进那些你自己根本没法逃出去的漩涡。”

  有多久没有看过这双深灰色的眼睛,在这熟悉的关怀目光里寻找自己的倒影?娜塔莎的前臂还抵在他的喉咙上,这样近的距离让她又想起往事,那些再梦里出现过的片段再次溯回,像汹涌的潮汐拍打退潮后荒芜的沙滩,她能闻到他习惯用了多年的须后水的味道,尽管雨水带走大部分余味,但仅存的幽薄气味还是顺着她的呼吸钻进肺里又入侵大脑,把一切和这味道有关的美好记忆统统挖掘重现,但现在不是想起这些的时候,娜塔莎松开了手,“我的事已经不需要你管了,我已经成年了。”

  “是的,三年了,你十九岁了,不再是当初会听我认真把话说完的女孩了,现在你知道强调法律而不是现实,但别忘了,缅因州规定21岁才到法定饮酒年龄,可你三年前就能把我灌的人事不省……你是在恨我吗?恨我在三年前没有带你离开?”詹姆斯低声说道。

  “不,老师,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娜塔莎打开门,丢下他一个人和呛人的灰尘,转身离开。

  瑞德海尔斯孤儿院满十八岁就必须离开,所以娜塔莎谎报了年龄造假了自己的档案,所有人都以为她如今只有十七岁,正为明年是准备SAT考试还是直接工作发愁,没人知道这个来自塞尔维亚的战争孤儿其实早已经比任何人都先一步知道这世界谈不上值得期待的一面。她不喜欢这次重逢,至少不是这个时候。第二天一大早,叽叽喳喳的教室里,所有人都在议论新来的俄语老师,娜塔莎坐在最后一排,假装听不到女孩们的倾慕和男孩们的好奇,百无聊赖望着阴天的窗外,远处园丁在趁着没下雨的时候修剪花园,说是花园,但不开花的蕨类植物居多,他们喜欢阴暗潮湿,长势茂密,必须定期修剪掉疯狂的枝桠,有时候娜塔莎很羡慕这些植物,如果人的记忆也可以这样修剪,随心所欲忘掉那些想忘记的事,那些想忘记的人。

  詹姆斯·巴恩斯这时候走进教室,微笑和自己的学生打招呼自我介绍,他用英语和俄语分别说了两次自己的名字,然后再用俄语点名,当念到娜塔莉亚·罗曼诺夫时,他淡淡黏着的小舌音颤动她记忆深处最敏锐的疤痕,她举起手,示意自己在这里,詹姆斯看着她,对她微笑。

  下课后,她第一时间冲出教室,今天是周五,周末高年级的学生白天可以离开孤儿院到市区去,只是必须下午五点前回来,娜塔莎回到宿舍,把藏在掏空词典里的格洛克19手枪放进背包。

  她倒在床上,听着窗外雷声轰鸣,慢慢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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