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猫头鹰消失在大西洋》(下)(完结)

Newt xTina

题目致敬杰克·凯鲁亚克和威廉·巴勒斯的《而河马被煮死在水槽里》,内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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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冰凉指尖的颤抖形成一种直达心底的共鸣,仿佛在寂静中也能歌唱,距离上次纽特触摸蒂娜已经过去五年,而关于微微弯曲的发梢的记忆却犹如此刻她柔软的掌心一样清晰真实。纽特不知是该握紧还是松开,透过温柔的黑暗,蒂娜的轮廓隐随着紧张的呼吸隐隐浮动,他们的手就这样因为迟疑和不舍悬在空中。

  “我必须走了。”蒂娜这样说却没有抽回手,“你不该来的。”

  “你也不该不回信,最开始我以为是猫头鹰在海上迷了路,但你知道的,猫头鹰是方向感最好的几种鸟类之一,他们不会……”他及时制止自己在提及动物时难免的一发不可收拾,他听见羽毛掉落一样轻轻的笑声,不是嗤讽他的不合时宜,那笑里的温柔连地精都听得出来。

  “我必须那样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的行踪……我很抱歉。”

  短暂的停顿,倏急的呼吸,纽特想说自己从没责怪过她的失联,他只是很想她,非常非常,在见不到她熟悉字迹的日子,分秒难熬,他靠汲取回忆止渴,谁知回忆是海水,越喝越空虚渴望。他想的那些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握紧手,沉默的期望她能明白。蒂娜靠近了,热流融化他的脸颊,一个不能更轻更快的吻擦过,眩晕突如其来。

  在此之前,这辈子只有发情的独角兽曾想吻他,纽特以为脸上着了火,灼热的甜蜜焚烧他的躯体和灵魂,蒂娜像下定决心一样用力抽出手,他却继续攥紧,没让她如愿。

  “我……我要赶回去,你不用担心我,只是假装麻鸡的卧底的而已,我能应付得来……我不该跟你说这么多……“黑暗里蒂娜深吸一口气的声音格外响亮,”你现在去买一张回英国的票,继续去写你的书,等一切结束的时候……”

  纽特迫不及待地打断她,“我已经写完了。”

  “真的?你带来了吗?”蒂娜的语气忽然变得轻快。

  “就在箱子里。”纽特说完就去开他随手不离的箱子,蒂娜赶忙阻止,“不行,不是现在,时间不对……等结束的时候吧,抱歉我不该扫兴,我也很想看到,可是……”

  “我明白,我等你。”他还有很多要说的话,比如那书你一定要看扉页,比如书里悄悄暗示了他们相遇的故事,再比如在成稿之前,他又踏上前往巴布新几内亚的旅途,不是为了文章查缺补漏,而是他听说那里有一种猫头鹰,飞得又高又快,不会因为海上突如其来的风暴就畏缩不前,他想找到这种猫头鹰,想让它们来传递他和她的信件。然而那个猫头鹰只是一个传说,和其他大陆上的猫头鹰一样,巴布新几内亚猫头鹰一样怕雨,除去被火猴咬了一口后患上的猩红热,纽特这次旅行一无所获。他想把这些全部告诉她,但不是在劫匪黑魔法爆炸后的街头废墟,应该是在她温馨的家或者箱子里的随便哪个角落,所以他一个字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松开了手。

  蒂娜不确定纽特是不是看到她的点头和留恋的目光,于是她走出两步后又回头,轻挥魔杖让点点荧光照亮他们的脸庞,“等我的消息,一旦结束我就会联络你,我保证。”

  她的背影和魔杖的星点光芒消失的最后,纽特还站在原地,他总是太固执,因为如此不得不承受更多别离与失去的伤怀,他自己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救援的消防员把他当成重伤失忆的伤员,纽特拒绝救护车,也没有听从蒂娜的劝告前往码头。他把应该买船票的钱拿来租了一间顶楼公寓,这里距离魔法国会很近,就是屋顶漏水墙纸脱落满地灰尘,走上地板像踩了老鼠的尾巴,吱吱乱响。

  他开始注意麻鸡的报纸,抢劫啦,暴乱啊之类的消息,他把自己观察的线索写成信偷偷投递给魔法国会,希望能帮助他们尽早破案。终于有一天,一个傲罗找上门来询问他信中一个线索的细节,他已经住在这个破公寓一个多月,房间和以前完全不同样子,虽然缭乱,但干净多了,重新粘好的壁纸上画着蜥蜴和螃蟹的图案,纽特甚至还买了黄褐相间的新窗帘,以至于这位傲罗一进门还以为他是假扮男巫的麻鸡,纽特解释一番才算冰释误会。

  线索询问完毕,傲罗礼貌告别,纽特小心地在他出门前开口询问他是否有个同事叫蒂娜,那人说有的,但是我不能告诉你任何事,纽特并没有因为这个回答心灰意冷,至少没有任何坏消息。倒是这位傲罗,回去后见到蒂娜第一时间便开起了玩笑,说想不到在纽约,还有个痴痴苦等的男人为她愁肠百结,蒂娜这才知道纽特没有回英国,他留下了。

  “把地址给我。”她要去找他质问,蒂娜抄起风衣,忽然铃声大作,警报钟这个月不知道第几次转向危险的红圈,她扔下记地址的纸条,可很快又拿起来。

  出现警报的区域不是别的地方,正是纽特出租公寓的附近。

  五年前的事或许让格林德沃记恨上了纽特,他不合时宜的出现破坏了阴谋,这次他又回来,也又恰好出现在不合时宜的另一个危险境况。这些劫匪假借抢劫银行的幌子来制造混乱和不安,在这样的时候这种恐惧比鼠疫传播更快,走出国会,硝烟与尘埃伴随麻鸡的尖叫声扑面而来,蒂娜发白的指节捏紧魔杖,有光从灰雾里炸开,白得晃眼,她幻影移形冲进迷雾中心,为了保护无辜路人差点被一道飞来的咒语击中,风衣下摆烧焦了,蒂娜浑然不觉,她冲上公寓楼,一边担心纽特,一边疏散麻鸡人群。工作时段这里人数很少,等她跑到顶楼只看见屋门上一个还在冒烟的大洞。

  蒂娜冲进去,愣住了。

  “我抓住他了……其中一个,不是全部。”纽特向她展示自己的战果,一个被护树罗锅缠得不能动弹的黑巫师,“我没想到他们会来找我,希望没有给你添麻烦。”

  蒂娜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放下一直被细细的恐慌悬着的心,被职责和担忧牵扯折磨的感觉太难受了,她这一刻得到了解脱。

  骚乱已经结束,烟尘在窗外徘徊,高楼间狭小的天空一片灰黑,他们听到有哭泣的声音齐齐向楼下看去,走失的孩子坐在马路中间放声大哭,这声音让蒂娜意识到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纽特看她默默带走被绑住的匪徒,下楼时才回过头,用有温度的目光朝他微笑。

  房东拒绝为纽特修门,还索取赔偿,纽特没办法,只能自己动手重新做了个临时门板,第二天早晨开门时,地垫下面露出灰蓝色信封一角,他愣住足有五分钟才激动地捧起信封拆开,阅读里面熟悉的字体。

  至少他们又恢复通信了。

  尽管在一个城市,尽管不能询问对方的消息以免泄密,尽管不能说太多,但他们不再音讯断绝,不再靠凭空的想念来揣测对方的情况,纽特把回信塞回地垫,第二天,这里的信变成另一封蒂娜的回信,简短但不敷衍。

  纽约还是老样子,仓皇饥饿的人们不知明日何来,曾经繁华的街道也落魄撂倒,路边商店紧闭门窗贴满无人问津的招租纸条,行人匆匆走过,大家破旧的冬衣再没当年的光鲜,辍学的孩子唱着讽刺政客的歌曲穿梭在街道小巷,有的寻找机会偷窃钱包,有的沿街吆喝卖些香烟火柴。谁也看不到未来的出路。

  只有纽特和这条每天回到公寓必经的街格格不入,他脚步轻快,总是自顾自就微笑起来,即便只有自己注意到下意识的微笑,他还是会赧然低头,躲避行人根本没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远在英国的编辑不停催促他回去,他总说再等等,再等等,尽管他的书在欧洲的魔法世界已经供不应求,到处都是邀约,他还是拿着稿费逗留在纽约这座凋敝的城市,度过了整个漫长的冬天。

  格林德沃的信徒们行动受阻,这要归功于英勇的美国傲罗,但他们从没有善罢甘休,当欧洲大陆又成为更好的混乱舞台,这些人一哄而散,给已经破败不堪始终停留在崩溃边缘的美国魔法世界一个巨大的喘息,也终于让纽特能和蒂娜好好坐下,不再躲躲藏藏。

  纽特为了这天早就把上次骚乱弄坏的公寓重新装饰一番,窗帘和墙纸还是他喜欢的老款,旧地板打蜡后光洁如新,只是秃毛地毯不管怎么洗还是一样灰旧,但他新买的淡黄水仙花桌布给屋子增色不少,再加上他从嗅嗅那里拿来的,不知主人是谁的一个金光灿灿的漂亮烛台,这个真正意义上的晚餐堪称完美。

  他们在餐间聊得其实不多,地垫下的通信早就让他们不用多说那些表面的浅谈,有时只是透过橘红烛光的相视微笑就已经足够了。

  终于,晚餐结束,这是纽特期待已久的事情,他小心翼翼拿出已经不算新书的新书,用僵硬的大拇指不安摩挲封面几个来回后递到蒂娜的面前,“送给你的,这是第一本样书。”

  “谢谢你……”这不是惊喜,蒂娜当然知道纽特不会食言,她把书抱在胸前,好像它是有温度的,纽特觉得或许是时候亲她了,他已经为这一刻准备好久,但还不行,还差一点,他半低着头,用蒂娜能听见的最小的声音说:“翻开它……”

  蒂娜不明白他羞赧的突然原因,照他的话做,她缓缓地翻开封面,泪水在下一秒淌出炙热的眼眶。

  封面翻开后的空白扉页正中有一行小字,“献给蒂娜·戈德斯坦恩”。

  这不是纽特手写的赠言,而是用铅字印刷在每一本《神奇动物在哪里》的第一页,所有阅读这本书的人满怀期待翻开封面都会看到这句短小的、与正文毫无关系的话,这样他们就知道,这个美丽的名字对作者来说是如何重要,重要到他人生最精彩的知识与游历全都写在这名字的后面。

  他知道是时候完成计划的最后一步——纽特凑近因为惊喜而颤抖的蒂娜,轻轻亲吻她满是泪水发烫的绯红脸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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